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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江月(溫赤)

与曾经有所感,感谢作者写出这样动人的文字。勾出思绪万千,都是已了之事,不免有些寂寥。本想贡献文评一篇,真正开始落笔,想说的句子却尽赴无言了。可惜没能一表心意,于我是憾事,有些亏欠了。

流風:

謹以此文贈 @鱼闲声 太太
靈感來自太太的圖


https://yuxiansheng2333.lofter.com/post/30cdd6_e3b91fd


《西江月》


00


醉裡且貪歡笑,要愁那得工夫。


01


胳臂朝身側撈去,意外落空那秒,神蠱溫皇便醒了。


枕衾還縈繞情事後的淡淡餘味,溫皇睏乏地伸了伸懶腰,下床隨意披了外衣,髮也未束便朝透著皎潔月色的中庭踅去。


金風夾雜甜蜜桂花芬芳,溫皇邊找人邊不著邊際地尋思明日得囑咐鳳蝶以花入菜,招待東瀛軍師品嚐神蠱峰的時旬。


庭裡沒懸燈,但清早起便萬里無雲,穹頂滿月是最佳光源,眼神銳利的男人,俄頃就發現坐在繁盛桂樹下的東瀛軍師。


男人僅著素白裏衣,背對自己斜倚琴桌,溫皇止步,噙笑欣賞。


那頭赤彤長髮往後成了溫皇眼底心尖最鮮豔的色彩,濃重的連十五月輪也黯淡幾分。


樹影婆娑,篩落的零碎月光滿地斑駁,赤羽疑在賞景又似沉思,右指不成調地撥弦,左手執壺,彷彿未察覺他人在場,嚴謹的他難得隨性以杯就口,仰頭而飲。


悄悄趨前,自後雙手環住男人的窄腰,滿意察覺赤髮仍沾染自己慣用的薰香,東瀛軍師旋首,溫皇垂睫俯視,本料他會開口抗議,兩人親暱時,他總習慣先出言抗拒,可溫皇知道,他的宿敵從未真正打從內心排斥兩人親近,而在瞧清那惑人的煙灰瞳仁前,溫皇先嚐到紅唇底風月無邊的香醇。


舌尖交纏,嚥下彼此的口津,流動的時間好似凝結,在慾念被真正挑起前,黑髮男人結束這個吻,額抵額,調整凌亂的氣息後才柔聲道,「軍師大人可是醉了?」


赤羽嗤了聲,靠在他懷底,星眸瀲灩,「……對酒當歌,人生幾何,醉,又如何?醒,又如何?」


許是夜色溫柔,男人聲線少了平日的高亢凌厲,乍聽竟有幾分軟綿,這罕見姿態讓溫皇心悅,兀自頷首,「月不解飲,赤羽大人難得有雅興,剛剛實可喚醒溫皇,陪你花間對飲。」


杏眸橫掃,紅唇勾挑,「哈,不知何人倒頭便酣睡如豬,況且獨飲不成醉,本師在此心領。」


「軍師大人卻真是醉了。」而這模樣可愛得緊,溫皇情不自禁吻了吻懷中人飛霞的頰,將他攔腰抱起,傲氣的鳳凰乖順任他動作,他心情更佳,徐步走回臥房,調笑道,「夜深露重,溫皇明白赤羽大人火屬功體不懼寒意,但床榻上少了赤羽大人的溫度,溫皇可是夜不成眠了。」


半閤眼的赤羽輕哼,喃道,「神蠱峰主人之懶散,天下聞名,此等假話連三歲孩童也騙不了,竟想拿來欺哄本師。」


「耶,這可冤枉吾了,溫皇在赤羽大人面前,一向十足真誠。」


腳步遠離,人語亦歇,還得幽夜沈寂,花落無聲。


02


還珠樓的差使將信箋擱在桌上便急忙退去。


神蠱溫皇知是自己乍變的陰沉臉色驚得人拔腿欲奔。


算算時間,他已有五年未收到來自東瀛的書信。


眉頭舒展,收束心緒。


開拆信封,其上六字。


神蠱溫皇一目閱畢。


乾脆俐落,毫無贅詞,這就是那人欲傳承的西劍流作風嗎?


藍衣男忽地想笑,他也以為自己笑了,卻只從喉頭滾出古怪的嘶啞聲。


早在意料之內,畢竟那人從未將自身生死放在首重,他有太多重要的人事物要綢繆迴護,饒是智勇雙全,長年孤身欲護眾人周全,難容差池;甫交手時溫皇便預見此人常涉險境卻重情重義,難保善終,他看人眼光未嘗失準,此刻也不過是坐實初初的直覺。


將信紙揉成團隨手一拋,這回藍衣男終於發出哈的招牌短促笑聲。


羽扇搖動,黑眸波瀾不起,情緒斂盡。


他又是那名唇畔凝笑,翻手雲覆手雨,虛實莫測的神蠱溫皇。


03


櫻髮的絕色佳人正襟危坐,瞥頭凝望身旁啜飲玉露的紅髮軍師,敏感的天宮直覺不對,但何處欠妥,卻難以言明。


沈吟良久,天宮伊織低詢,「信,你可考慮清楚了?」


放下茶杯,赤羽與天宮對望數秒,回道,「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,大名那邊開出的條件,對西劍流百利而無一害,吾確實也該考慮終身大事,吾應允後,便有了個媳婦,興許不久後便有子嗣可喚妳阿姨,伊織難道不為吾歡喜?」


天宮皺眉,細細審視她最為親近的小弟,當年叱吒風雲的西劍流四天王,如今僅餘二人對坐,年紀最輕的赤羽自幼便同她特別親近,私下相處,她便是長姐的模樣,「信在中原這麼多年,難道真沒心悅的對象?」


紅髮軍師挑眉,故做打趣,「伊織,吾西渡可從不是去尋花訪月,沒想到妳是這麼想吾。」


「信,現在說正經的。」


收起少年郎般的姿態,赤羽吁口氣,神色趨為嚴肅,「先前進攻中原,滿心為西劍流戮力綢繆,落敗回歸後,又花不少時間重新扎穩西劍流的根基,吾實在沒時間將心思往那方面去。但確如前些日子長老們所言,吾也年逾不惑,京一跟紫的孩子們都開始習字,吾身為西劍流領導,拖延至今還未得一兒半女堪作西劍流日後棟梁,吾的婚期跟人生規劃,也不單單只是吾個人的事,今日既有好對象,著實沒理由再推辭。」


伊織覆上赤羽的手背,「長老們的話,不用全部理會。信為西劍流付出得夠多,我比誰都清楚,我希望伴你下半輩子的,是信真心喜歡的人。」


赤羽反手握緊櫻髮女人的掌,「吾明白,伊織不用擔心。」


「我只是希望你快樂。」靠上赤羽的肩頭,天宮伊織呢喃,「信,偶而任性,不打緊的,我在。」


一流之師,如何任性?


就算伊織妳允,西劍流眾人允,吾自己也不允。


赤羽信之介不是沒有弱點,相反的,他想守護的目標總堂而皇之的擱在檯面,清楚成為對手打擊的重點,他能做到便是精準衡量利弊,做出最佳的合理判斷。


西劍流的茁壯存續,是他人生最高宗旨,在此前提,他頭顱可拋,其他,更不足掛齒。


當年在殘忍牢中,他受盡折磨,未有半句示弱。


他是西劍流忍者。


能忍人所不能忍。


先忍於身,後忍於念,終忍於心。


朱雀天王已有決定。


赤羽信之介的歸宿在東瀛、在西劍流,不容更改,早已命定。「嗯,吾知道,伊織,謝謝妳。」


04


「神蠱先生,我說完了,先生沒有想問的事情嗎?」


「哈,正如夫人所說,赤羽大人從未在夫人面前提及溫皇,赤羽大人既已仙逝,夫人與溫皇素昧平生,溫皇所言是否真實也再無可考,如今不辭千里從東瀛遠道而來,是想從溫皇這處得到什麼?」


「得到什麼……或許,我只是心有不甘。」


「赤羽大人雖是英年早逝,但照夫人方才自陳,夫人與赤羽大人結褵後相敬如賓、恩愛非常,又育有一子,也是神仙眷屬,雖情深不壽,世事無常,夫人驟喪所愛,溫皇也非不能感同身受,然滿必損,盈則虧,天道如此,又何須不甘,吾...」「好個情深不壽,神蠱先生真是感同身受嗎?」


「......溫皇跟赤羽大人多年前曾有數度交鋒,對赤羽大人而言,或許連友人都稱不上,但對赤羽大人,溫皇向來惺惺相惜,數日前得此噩耗,亦曾備酒水素果隔空遙祭。」


「我代先夫謝過神蠱先生此番心意。」


「何足言謝。」


「神蠱先生,我是東瀛人,才疏學淺,對中原詩句不甚熟悉,可否勞煩代為指點,相見爭如不見,有情何似無情,意思為何?」


「溫皇是苗疆人,鄙陋心愚,夫人若感興趣,可訊問攜夫人前來的俏如來,他飽讀詩書,比起溫皇,更適合為夫人解惑。」


「神蠱先生不願回答我。」


「非也,吾是無能回答。」


「......神蠱先生,你可知,在正式見到先生前,我本是萬分妒恨你的。」


「……」


「信之介大人待我極好,可我只能作他的妻子,無法成為他的愛人;我知他心底有人,他雖不露痕跡,但瞞不過女人的直覺,我本猶豫是否將此匣交你,但如今,卻覺送你也無妨。」


「這是?」


「神蠱先生可開匣一觀。」


「……這,哈……可真不像赤羽大人的作風。」


「確實,將此匣贈你是我自作主張,信之介大人並無此意,可你瞧,神蠱先生不是十分明白先夫的嗎?」


「……哈、哈哈、哈哈哈,還真是……相見爭如不見,有情何似無情。」


「今日物歸原主,先夫的遺髮,我也贈你一束,已放於匣內暗格。」


「夫人如此慷慨,溫皇不勝惶恐。」


「慷慨?呵,神蠱先生若如傳聞般析透人心,便知我為何贈禮。」


「哈。」


「我跟信之介大人夫妻多年,不敢說八成,但也有五分瞭解信之介大人的性子,在嫁給信之介大人之前,我從沒想過會在這樁政治交易裡,發自內心愛上自己的丈夫......他臨死前告訴我,他心中沒有一日無我及孩子,但最後一點時間,希望我能容許他單獨靜靜。我收拾遺物時,在壁櫥最深處發現此匣,詢問天宮神女諸多往事,推敲出此人是你。神蠱先生,你說,你是當真不明白先夫留下的這張紙條,意思為何嗎?」


「吾明不明白,對夫人就如此重要?」


「原本重要,但與先生一談後,也覺不重要了。」


「那麼,溫皇便為夫人指路下山吧。」


「先生留步,此番會晤,我也稍微紓解多年怨氣,可自行下山。」


「哈。」


「此別後,今生不再相逢,最後容再聽我一言。」


「夫人請說。」


「我雖不清楚你跟先夫當年種種,卻感覺你同我一樣是犧牲品,只是我還存有跟信之介大人的骨肉,你卻只餘一只木匣,相較下,我終於感覺自己沒這般委屈。」


「……赤羽夫人在企圖挑釁溫皇嗎?」


「或許吧,我喜歡你現在的表情,終於像個活生生的人了。」


「慢走。」


「不送。」


05


把玩殘破的孔雀翎羽,反覆咀嚼泛黃字條上的餘味。


那縷紅髮纏在指縫間,讓他回想多年前他倆纏綿的時光,本以為自己徹底遺忘,但不過是封鎖在記憶的最深處;哈,也真是諷刺,曾幾何時,神蠱溫皇也會自欺欺人。


藍衣男人胸膛振動,從低笑到笑得前俯後仰,難以自抑,笑聲越發狠戾,帶著內力的氣勁驚動林中飛鳥,結群振翅高去。


剎時,青絲轉白,無雙現世,劍氣縱橫,眨眼削平半里樹林。


任飄渺喘著氣,瞪著自己造成的滿目瘡痍,銀白散髮緩緩化為深墨。


握著丹紅髮絲貼近鼻間,卻再無絲毫記憶中的香氣,溫皇勾唇,「你的妻是稍堪匹配你,就不知你二人的孩子,是否也遺傳到你有恩報恩,有仇報仇的硬脾氣。」他垂眸,「這點報復,吾還受得住。」


藍衣男閤眼,徹底掩去狹眸底不欲他人察知的情思。


「只是赤羽啊赤羽,你待吾無情,待自己更是狠心。」


06


對神蠱溫皇而言,那本是個稀鬆平常的午後。


彼時,他舒爽地靠在躺椅,與每季來訪的東瀛軍師對弈,正聚精會神推敲赤羽的下三步棋時,他無預警說了句溫皇認定不會從男人口中聽到的台詞。


電光石火,思緒翻騰,心湖憑空掀起巨浪,自己應是聽錯,溫皇暗忖,而東瀛軍師抬手落子後,像欲戳破他妄念,又重複了次。


「不用懷疑你的耳朵。」他好心在結尾補了句,仍是平素的自若神態。


藍衣男搖扇的右手停滯,倉惶狼狽從俊雅的五官掠過,旋又被慣常的閒適取代,若非足夠敏銳的赤羽,恐會錯失那細微的動搖。


溫皇瞇起眼,長睫微垂,中指微幅來回點著掌心,赤羽清楚那是他正疾速思考的小動作。


他同時亦知,眼前人正在組織語言,想將此景此情以輕描淡寫的方式帶過。


「吾沒想過,總嫌溫皇沒個正經的赤羽大人,也會有對溫皇蜜語甜言的一日,吾真是感動,不枉吾滿腔真情,終於打動軍師大人的芳心。」


「未見你前,你便讓赤羽上心,相見後讓赤羽留心,這幾年你百般手段、萬千花樣,便是要讓赤羽失心,本師一向坦蕩,既對你心有獨鍾,便無掩蓋必要。」


「軍師大......」「此番話非是意圖戲耍你,若不信,吾正式再說一次。」


舌燦蓮花的神蠱溫皇僵似人偶,神色木然,赤羽則挪開擱在二人間的棋盤及藤盒,然後撩起衣角,雙膝彎折、臀坐於踝、上身挺直,擺出標準的東瀛正坐。


他肅穆虔敬,跪坐在溫皇跟前,仰頭望向溫皇,神色堅定,不閃不避,「愛してます。」


細眼瞠大,赤羽展示決心般執起溫皇未持扇的手,不容閃躲,用溫皇理解的語言再度重複,「溫皇,吾心悅你,赤羽在此正式請求你放下一切,隨吾回東瀛,赤羽信之介會用下半生去愛你。」


熱烈的情話與承諾,卻讓氛圍更趨冰冷凝滯。


半晌後,籠罩在黑瞳底的迷濛霧氣散去,湧出星星點點的怒焰,溫皇冷著臉,氣場攝人,赤羽毫無動搖。


「你在試探吾嗎?赤羽。」渾身豎起尖刺,好似對方作了不可原諒的事,連在當初最逼命的圍殺中,溫皇都不曾朝西劍流朱雀露出這般惱恨臉色。


「吾沒這個意思。」


「渾話說過頭,便是惡劣的玩笑。」


黑髮男人滿臉疏離,他掙脫赤羽的手,視線投向遠方,此刻的神蠱溫皇,銳意更勝被稱為天下第一劍的任飄渺。


「對於感情,吾不打誑語,字句由衷,更非玩笑。」


澄清完畢,赤羽起身,將棋盤上的黑白子收回藤盒。


溫皇硬聲道,「你我這盤棋尚未走完。」


紅唇微勾,赤羽應道,「已有結果,十手後,吾以輸你一子作結。」


「這只是你的猜測。」


「是吾的確信。」


收妥棋盤,東瀛軍師傾身,在男人頰上落下一吻,對方仍文風不動,冰霜未消。


「溫皇,這情局,吾認輸,你不高興?」


「吾本以為你是一生的對手。」


「若能得到心之所向,赤羽不介意敗此一局。」


「贏得戰役,輸了戰爭,你認為吾會踏入這種可笑的局面嗎?」


「子已落定,你我皆在局中,除非你毀了這盤棋。」


「你這是在逼吾,吾是太容忍你了,竟讓你有恃無恐至此嗎,赤羽信之介。」


拔高的聲線讓赤羽微微笑了,他低低柔柔,宛如嘆息道,「你大可不容我。」


「溫皇,吾現在雖心悅你,可你也得知道,吾不會等你一世。」


07


一生一代一雙人,爭教兩處銷魂。


相思相望不相親,天爲誰春。


08


宿敵多年,從無邊崖初見,言詞交鋒試探,到各自佈局逼殺他方,爾後西劍流失利東渡,他臨別贈溫皇忠告。溫皇與宮本總司約戰,勝,亦未勝;時光流轉,溫皇失去神識之際,他因封署名神蠱溫皇的書信,前來中原助俏如來弭平魔禍,返回西劍流時,中原又遇佛劫,他則逢殘忍牢劫,溫皇在轉醒後,則暗助西劍流平朧三郎之禍。


時日流轉,人情歷練,相較當年,溫赤心性都有了些改變,但對溫皇,赤羽從不掩飾自己的瑜亮情結,無論是敵是友,總有爭勝好強之心,他知溫皇也樂在其中,只是這般相處模式,卻在某次造訪,意外發展出肉體關係。


猶記那日,彼此如常撩撥,進而動手切磋;身為武者的他,要求與任飄渺一見,溫皇推託,口舌占他便宜,他佯怒化出鳳凰刃,十幾招過後,他將溫皇壓在身下,騎在他腰腹之間,距離近得能嗅到男人身上的藥草香,而不知誰起的頭,回過神時,藍衣儒生已捧著他的頰,唇舌細細描繪碾磨他的,超過底線的戲弄讓赤羽真心發怒,卻在看清溫皇的表情後,心弦顫動,握刀的手一鬆,默許他繼續攻城掠地。


但即使有了肉體結合,兩人相處模式仍未改變,只是爭鬥比試的場合多了床笫一處。


他倆也始終沒定義過彼此的關係。


若有默契,何須多言,若無默契,無須多言,而赤羽信之介有自信是這世間最了解神蠱溫皇的人。


神蠱溫皇想同他維持這般若即若離的曖昧到死,或是他失去興致的那天,他自詡冷情卻非無心,分明渴愛卻抗拒他人靠近,各方面與之匹敵卻無所求的自己,正是溫皇心中的理想對手。


溫皇心悅自己,縱使未明說,但聰穎的赤羽早從他凝視自己的眼神,吻著自己的薄唇,到撫摸自己的指腹,重複讀出相同信息。


縱此,溫皇不會再更進一步;相同的,赤羽若想抽身,溫皇也不會讓步。


世俗觀點,禮教節義,對睥睨人間的神蠱溫皇,並無意義。


然赤羽信之介律己極嚴,若有家室,便不容溫皇再隨性恣意。


赤羽琢磨著。


此緣,因他而起,終需,由他來斷。


09


因那封大紅請帖,神蠱溫皇首度踏上赤羽信之介的故鄉。


他曾擁赤羽在懷,聽他用鮮活口吻描繪過的美麗故土,在他眼前真實展開,秋楓將西劍流的神社染得一片燦金火紅,奪人呼吸。


藍衫男站在人群後,眼見赤羽慣拿的黃金摺扇換成他從未見過的純白,紅髮高束,搭配襲黑紋付,俊美風流,威儀天成,他正與諸多親友來賓逐一點頭示意,偶爾搭上幾句話,配上始終在旁恬然淡笑的新婦,真是刺眼的才子佳人。


本打算就這麼悄然來,無聲去。


但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驅使他,神蠱溫皇鬼使神差般選在人潮散去處,望著赤羽挽著女人朝他踱近。


“神蠱溫皇,這就是你的遊戲規則?


軍師大人是這樣解讀?


是敵,即是遊戲規則;是友,就是邀請方法。”


這是否仍是場比試?赤羽?


赤羽信之介從他身旁走過,沒有一句話,半個眼神,只是踏著平穩步伐與他錯身而去。


不再是了。


溫皇抿唇,捏緊羽扇,猶是克制不住地回頭,只見挺拔的背影決然,男人握住已成為他妻子的手,堅定地走出他的視線範圍。


他們再也無局可對。


溫皇哈了聲,收回視線,才發現扇骨遭他不慎折斷。


損壞的物品,沒有保留的價值。


他毫無猶豫,將羽扇棄置在地。


10


「溫皇。」


「......嗯?」


「照我看,神蠱峰四時景色雖美,但獨獨春景遠遜我西劍流。」


「唉,......看來是溫皇不夠努力,大半夜的赤羽大人還有體力思考這些事。」


「嘖,你作什麼,別又蹭過來,欸......啊、嗯嗯......」


「......」


「......」


「......」


「......溫皇,還醒著嗎?」


「......睡了......」


「剛被你打斷,吾是想說,總是讓吾來苗疆未免不公平,他日,換你訪我西劍流。」


「......懶。」


「哼!」


「唉,......,三月是嗎?」


「嗯!吾最心悅的染井吉野櫻在三月底初綻,不消幾日,成千上萬的吉野櫻、枝垂應、一葉櫻會陸續滿開,數日內便果斷墜地,下次你來住上幾宿,吾帶你造訪名景風光,觀那最負盛名的櫻吹雪。」


「......赤羽大人說什麼都好,溫皇都配合。」


「呵呵呵,那就一言為定。」


11


最後那次擦身,不再回眸的赤羽不知神蠱溫皇曾回首。


而多年后,溫皇才知走得決絕的赤羽信之介曾返回他駐足處,拾走羽扇上的藍孔雀翎。


離去時溫皇已知那日後,他與赤羽便是平行線,但如今憶起最後那次相見,他無法說毫不後悔。


至少,那時該再好好地,多看他一眼。


該好好地,說聲再見。


12


世事一場大夢,人生幾度秋涼。夜來風葉已鳴廊。看取眉頭鬢上。


酒賤常愁客少,月明多被雲妨。中秋誰與共孤光。把盞悽然北望。
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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跋:


這是一個作者裝逼,故意用插敘阻礙閱讀的故事,內容很單純:雖然溫赤相愛,但赤羽為了責任選擇放棄愛情,溫皇因恐懼失去而導致失去。


赤羽理解溫皇,知道要讓他主動離開自己,才不會牽扯旁人,所以用掏心表白讓溫皇退縮逃離,但赤羽這麼作的時候,有沒考慮過溫皇真的隨他去西劍流?機率甚低,但或許是有的,所以他在溫皇的殘缺上又踩一腳,把溫皇隱藏的恐懼檯面化,「現在我愛你,但日後也可能我不會再愛你了」,而對溫皇這般恐愛又有自毀兼毀人的扭曲性格的人來說,若他言明交心,等於要他拋棄所有偽裝,若赤羽最終拋下不戴面具的溫皇,他會無法承受,所以在被赤羽拋下前,他先主動逃開。


後續赤羽的太太將木匣交給溫皇時,溫皇明白赤羽到死都是愛著自己的,或許他之前便知道,只是總歸害怕,患得患失,縱然有通天的本領,溫皇也無法控制別人的心意,故事尾端溫皇雖然有後悔,但也知道若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,自己恐怕也不會改變。


從此只能在回憶裡相見,他也只能遺憾當初沒有再多看他心愛的赤羽一眼。


關於標題及隱藏設定


西江月,詞牌名。


這篇引了不少詩詞,但主要用了三位作者寫的西江月,解讀僅以字面意思為主,不深探原意,分別:


(1)辛棄疾 西江月‧遣興


醉裏且貪歡笑,要愁那得工夫。近來始覺古人書。信著全無是處。


昨夜松邊醉倒,問松我醉何如。只疑松動要來扶。以手推松曰去。


→引一段。


以飲酒歡笑作掩飾,笑容後卻是滿腹愁思


01那段雖是溫赤甜蜜劇情,但其實赤羽當時已決定與溫皇斷絕關係。


(2)司馬光 西江月


寶髻鬆鬆挽就,鉛華淡淡妝成。青煙翠霧罩輕盈,飛絮游絲無定。


相見爭如不見,有情何似無情。笙歌散後酒初醒,深院月斜人靜。



取一段。


見後反惹相思,不如從不相見,無情勝過多情,才不會因情而苦。亦有另種解釋,若是見面造成更大的痛苦,何不狠心不見,不見看似無情,卻更多情。


木匣內放著溫皇在婚禮上折斷的羽扇中抽出的孔雀翎,赤羽寫上這段句子,連同羽毛放在木匣內,象徵決意封鎖他對溫皇的情與思念,只為西劍流及自己的妻小而活。


赤羽到死都沒再打開過木匣,他的妻子會將此物送回給溫皇,或許赤羽有料到,也或許沒料及,任憑大家解讀,但赤羽知悉燒掉是最好的安排,只是最重情的他終究難以徹底無心。


(3)蘇軾 西江月


世事一場大夢,人生幾度秋涼。夜來風葉已鳴廊。看取眉頭鬢上。


酒賤常愁客少,月明多被雲妨。中秋誰與共孤光。把盞悽然北望。


→取整篇,翻譯如下


世上萬事恍如一場大夢,人生經歷了幾度新涼的秋天?到了晚上,風吹動樹葉發出的聲音,響徹回廊里,看看自己,眉頭鬢上又多了幾根銀絲。


酒非好酒,卻為客少發愁,月亮雖明,卻總被浮雲遮住。在這中秋之夜,誰能夠和我共同欣賞這美妙的月光?我只能拿起酒杯,凄然望著北方。


個人學生時期起便特別喜歡蘇軾,也很喜歡這首,01那段便是為了反襯這首詩而寫的場景,用於前後對比。


這是我的想法,但讀者可以自己解讀;寫刀很心累,我還是多當小糖人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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